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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 12月 22,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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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點:BB Call爆完換對講機,以色列即將北伐黎巴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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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巴嫩遭以色列策動的呼叫器爆炸案後,伊朗德黑蘭一名小男孩在黎巴嫩大使館前手持蠟燭。(美聯社)

文章来源: 风传媒 作者:劉燕婷 – 新闻取自各大新闻媒体,新闻内容并不代表本网立场!

9月17日,上千台呼叫器(又稱BB Call)在黎巴嫩境內爆炸,導致至少12人死亡、超過4,000人受傷,其中多數是黎巴嫩真主黨成員,傷者還包括伊朗駐黎巴嫩大使亞曼尼(Mojtaba Amani)

毫無疑問,這是一次方法特殊的大規模攻擊。

首先是媒介選擇。眾所周知,呼叫器現已不常用,之所以在這次事件成為主角,還是因為真主黨的「特殊需求」:2024年2月,真主黨領袖納斯魯拉(Hassan Nasrallah)要求組織成員改用呼叫器聯絡,因為「以色列已經滲透了我們的手機網絡」。只是這次攻擊無疑也透露,以色列滲透的恐怕已不只手機,還有真主黨的供應鏈。

再來就是上千台呼叫器的接連爆炸。雖說調查結果尚未正式出爐,但「預置爆裂物」一說已成主流,也就是呼叫器在抵達用戶手中前,就已被以色列情報部門截獲,接著安裝少量炸藥,最後遠程引爆。那麼下一個問題當然就是:爆裂物究竟是在哪一個階段安裝的?是廠商生產時就已裝入,還是出口過程遭到滲透,或是在抵達黎巴嫩後才被改裝?雖說相關細節也還未確認,但被認為疑似呼叫器輸出地的台灣,已經成為衝突下的「另類焦點」,相關廠商金阿波羅還為此澄清:呼叫器是由歐洲經銷商生產,而非金阿波羅直接製造。

9月18日,黎巴嫩再度發生真主黨通訊設備爆炸事件,但這次媒介換成對講機,並且造成20人死亡、450人受傷。一名安全消息人士表示,發生爆炸的無線對講機,是真主黨在大約5個月前購入,時間與17日爆炸的呼叫器批次差不多。

2024年9月19日,真主黨在貝魯特為呼叫器爆炸案的死者舉行葬禮。(美聯社)

無論如何,前述事件都暴露真主黨的資安漏洞,也側面突顯以色列的情報與滲透能力。從組織視角來看,呼叫器與對講機淪為攻擊媒介,極可能干擾接下來的真主黨內部通信,因為前者顯然處於手機、呼叫器、對講機都不可信的尷尬狀態,短時間內恐怕不易找到可靠的替代方案,且以色列的「火力展示」也可能挫傷真主黨士氣,讓部分成員陷入「無人可信」的恐慌中。

再從區域安全的視角來看,這次事件無疑是加薩戰火外溢下,以色列與黎巴嫩衝突的再升級,且綜合近來加薩局勢,呼叫器的爆炸也可能預示一個危險發展:戰火即將從加薩北移,在2006年衝突後的第18年,黎南恐再成為以色列與真主黨的戰場。

首先觀察近來的加薩情勢。基本上可用一句話總結:以色列雖然重創哈馬斯,卻無法徹底殲滅對方,更解決不了人質問題。

8月21日,以色列防長葛朗特(Yoav Gallant)宣布擊敗哈馬斯拉法旅,標誌拉法戰役取得了階段性戰果。華府智庫戰爭研究所(ISW)的相關統計也側面證實:自以軍5月7日進攻拉法以來,哈馬斯對拉法的襲擊率便穩步下降,且與7月襲擊率相比,8月襲擊率更是迅速下降,甚至在8月13日至19日這段期間,哈馬斯連續6天沒有發動襲擊。顯然,拉法旅即便沒有崩潰,也已被大幅削弱。

而在某種程度上,拉法旅就是哈馬斯的縮影。觀察近期事態,哈馬斯的行動節奏不只與去年10月的縝密閃擊存在差異,也與今年6月、7月有所不同:缺乏明確戰術與行動目標,且大多使用火箭推進式手榴彈(RPG)或簡易爆炸裝置(IED),從加薩發射火箭的頻率更是大幅下降,並在8月罕見宣布為特拉維夫的自殺式襲擊事件負責。這是哈馬斯2008年以來首次發出相關聲明,背後原因或與火箭庫存減少、大量發射地被毀有關,導致慣於使用火箭打擊以色列的哈馬斯,被迫重走自殺式襲擊的老路。

9月9日,葛朗特再稱哈馬斯已不是加薩走廊「有組織的軍事力量」,因為以軍已經破壞哈馬斯「作為常規軍隊的行動能力」。回顧此前,哈馬斯的軍事架構確在歷次行動扮演重要角色:結構化的指揮體系、由班成旅的部隊梯隊,確保了指揮官一旦傷亡,整體行動也不會太受影響。但這次以軍的猛烈進攻顯然突破某個臨界點,不僅大幅削弱哈馬斯的作戰能力,也嚴重衝擊其指揮體系。

例如9月11日,葛朗特就公布一封被截獲的哈馬斯高層信件,撰寫人是汗尤尼斯旅指揮官拉法阿·薩拉馬(Rafe Salamah),收件人則是現任哈馬斯領導人辛瓦爾(Yahya Sinwar),時間是7月薩拉馬陣亡前夕。薩拉馬在信中表示,汗尤尼斯旅已經損失50%的戰士,倖存戰士中則有25%「在精神或身體上不適合戰鬥」,且該旅已經耗盡或損失超過60%的小型武器和至少65-70%的反坦克武器。顯然,這種損失已經超過指揮體系所能彌補、負荷的程度。

而從哈馬斯近期行動愈發游擊化、火箭發射頻率大幅下降來看,汗尤尼斯旅、拉法旅的重挫應該不是孤例,而是哈馬斯整體軍事結構與能力嚴重退化的縮影。但即便如此,這也不代表以色列徹底贏了。

2024年9月19日,人們坐在貝魯特南郊的一家咖啡館內,觀看真主黨領袖納斯拉勒(Hassan Nasrallah)的演講。(美聯社)

9月11日,以軍南方司令部火控指揮官就在受訪中表示,雖說哈馬斯不再是常規軍事組織,「但以軍還需要一年的時間,才能完全摧毀哈馬斯的軍事和治理能力」。顯然,「重創」與「連根拔起」還是不同的兩件事,哈馬斯的軍事能力確實有所退化,但這恐怕只是暫時現象,如果以色列沒有施加足夠的軍事能量,例如持續空襲、進行地面攻勢、攔截走私補給,哈馬斯的復起恐怕只是時間問題。而這正是以色列當前的戰略難題:為了這場戰爭,以色列不只付出大量經濟成本,國家形象也因此重創,眼下的內外政治與輿論情勢,是否能夠支持戰爭再打一年,甚至一年以上?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正好就是哈馬斯的戰略籌碼:由於戰力相差懸殊,哈馬斯當然無法在軍事上擊敗以色列,但巧妙利用各種政治、輿論風向,哈馬斯還是有機會迫使以色列「接受失敗」,並讓自己的殘部繼續統治戰後加薩,方法除了利用全球輿論譴責,當然還有握在手中的人質籌碼。

可以發現,從10月閃擊觸發戰爭以來,哈馬斯便持續發布人質宣傳影片,目的就是傳遞以下訊息:以色列只能透過談判、而不是軍事行動,來確保人質活著獲釋,而達成談判的前提,就是以軍徹底停火並且完全撤出加薩走廊。但眾所周知,目前的停火談判已因以色列堅持駐軍費城走廊(Philadelphi Corridor)而陷入僵局,各方從卡塔爾多哈談到埃及開羅,就是無法達成共識。哈馬斯於是開始劍走偏鋒:9月1日,以軍在拉法隧道中找到6名人質遺體,研判應是在兩三天前被哈馬斯處決。而哈馬斯雖不否認殺害人質,卻將整體責任歸咎納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與美國,並且重申要讓人質平安回家,只有談判一條路。

而從後續發展來看,這一事件引爆以色列的內部分歧。例如防長葛朗特就批評以色列安全內閣,不該在8月29日支持納坦雅胡駐軍費城走廊的相關提議,而是應該優先爭取釋放人質,因為這次被害人質中,就有3名原本能在第一階段獲釋,卻因雙方談判僵持,最終錯失存活機會、慘被處決。葛朗特甚至表示,即便以軍暫時撤出,以哈馬斯目前的孱弱程度,以方也能在8小時內奪回走廊;但納坦雅胡依舊堅稱,妥協只會鼓勵哈馬斯殺害更多人質,且撤軍費城走廊將讓過去努力前功盡棄,因為哈馬斯很快就能通過走私補充軍備、恢復能力。

2024年9月19日,戈蘭高地的以色列裝甲兵。(美聯社)

9月2日,以色列全國工會宣布舉行大罷工,要求立即停火、換回人質,不過以色列法庭隨即宣布罷工違法,示威者只好離開街頭、回歸崗位;接下來,以國媒體紛紛報導葛朗特可能被解除防長職位的內幕消息,這背後顯然有納坦雅胡的推波助瀾,目的就是迫使前者在人質議題上「管好嘴巴」。

但這樣一來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哈馬斯與以色列依舊堅持原有立場,例如9月3日哈馬斯高官馬哈茂德·馬爾達維(Mahmoud Mardawi)就告訴半島電視台,只有通過囚犯交換協議才能換回加薩的以色列人質,而要達成協議,以色列就必須從內扎里姆和費城走廊完全撤軍;但納坦雅胡也在同日的新聞發布會上重申,控制費城走廊是以色列的核心戰爭目標,「如果以色列撤軍,國際壓力會讓以軍很難返回走廊。」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各種類似場景循環上演:哈馬斯不斷發布人質影片,希望迫使以色列民意向政府施壓停火,但納坦雅胡不斷表示絕不退讓,急於促成的美國則通過不具名官員,不斷對談判前景表示「樂觀」,即便以方官員自己都承認,「達成協議的可能性很小」。

整體來說,戰爭已經持續將近一年,以色列當然在加薩取得顯著戰果,但贏得戰役不等於贏得戰爭。從眼下局面來看,哈馬斯雖然損失慘重,以色列卻也陷入政治與軍事的雙重泥淖:人質問題引發政敵對於納坦雅胡的批評,甚至連自己人都承認,要徹底殲滅哈馬斯至少還要一年。

黎巴嫩邊境成為新焦點

在這種情況下,納坦雅胡顯然需要一個新議題、新戰場,讓自己擺脫「救不回人質」的罵名,並讓以軍跳出「短期內無法再有顯著表現」的加薩泥淖,打出一些「讓民眾有感」的新戰果。從近期發展來看,納坦雅胡顯然挑中已經疏散10萬人的以黎邊境。

早在這次傳呼器、對講機爆炸前,以色列就進行了相關動作。

9月8日,以軍針對敘利亞的馬斯亞夫(Masyaf)發動數次空襲,重點打擊伊朗在當地的飛彈工廠,同時派遣特種部隊潛入進行摧毀。長期以來,這一工廠持續為黎巴嫩真主黨在內的「抵抗軸心」(Axis of Resistance)生產軍備,以色列此舉顯然是要打擊真主黨的軍備供應鏈。

9月10日,以色列防長葛朗特訪問以色列北部邊境,表示以軍正在「結束南部的任務」,未來的戰鬥重點將從加薩走廊轉向以黎邊境,只待時機成熟,以軍就要準備執行北線任務。

9月12日,納坦雅胡也表示,僅靠政治解決無法將流離失所的公民送回北部,接下來以色列「將有大動作」。9月16日,以色列安全內閣批准,「讓北部居民安全返回家園」成為正式戰爭目標,這一動作標誌著,加薩戰爭開始以來,以色列北境首次被正式納入戰爭議程。接著便是9月17日與18日的呼叫器、對講機爆炸。

顯然,以黎邊境正面臨去年10月以來的最危險升級。而有鑑於真主黨與伊朗的緊密關係,德黑蘭當然也對相關情勢進行了評估。9月1日,真主黨駐伊朗代表阿卜杜拉·薩菲·阿爾丁(Abdallah Safi al Din)就會見伊朗外長阿拉格奇(Abbas Araghchi),討論「黎巴嫩反以色列陣線的最新局勢」。

9月2日,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IRGC)下屬媒體更是發布分析報告,研究以色列和黎巴嫩真主黨之間可能的衝突形式。報告評估稱,未來幾個月以方最有可能採取的行動,就是沿著以黎邊境繼續進行有限戰鬥,而不是對黎巴嫩南部發動大規模軍事進攻,原因有四。

第一,以軍已因加薩哈馬斯、約旦河西岸民兵而疲於奔命;第二,伊朗不斷威脅要向以色列發動攻擊,為前哈馬斯領導人哈尼雅(Ismail Haniyeh)之死復仇,這個威脅依舊有效;第三,以色列內部對於戰爭走向存在分歧;第四,美國不贊成以色列擴大戰線,因為這樣會有引爆以伊全面戰爭的風險。

當然這只是伊斯蘭革命衛隊的主觀評估,未必全面反映伊朗高層的看法,也不代表現實會照這個方向發展。但報告中的幾點,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因為以色列確實在打擊真主黨上面臨難題:要用什麼方式打擊?打擊是否就能解決當前的戰略難題?

首先是打擊方式。擺在以色列面前的有空襲、派遣部隊大打地面戰、進行有限戰鬥建立緩衝區幾個選項,但平心而論,每個選項都有其極限。

空襲基本上就是以色列既定政策的延續,只是過去多年空襲都嚇不倒真主黨,就算未來提高空襲力度,其邊際效應恐怕也不如預期,正如過去以色列也持續空襲加薩,以為能夠就此震懾哈馬斯,卻沒想到會在2023年迎來「阿克薩洪水行動」。

如果是派遣地面部隊進入黎南決戰真主黨,以色列當然可以直接破壞其根據地、清剿其軍火庫。問題是,真主黨是一支規模遠大於哈馬斯的軍事部隊,以軍在加薩耗時一年都不能徹底殲滅哈馬斯,如果對手換成真主黨,戰爭時程想必然要拉長更多。而深入當地的以軍即便實現佔領,恐怕也要面對永無寧日的游擊攻勢,最終以色列北境還是不得安寧。

2024年9月19日,在以色列北部的納哈里亞,當防空警報因為黎巴嫩的火箭攻擊響起,以色列民眾正在忙著躲避。(美聯社)

如果選擇有限的地面入侵、建立緩衝區,或許也是一個方法,基本上這也是以軍北方司令部指揮官奧里·戈爾丁(Ori Gordin)一直以來的主張。但這個方案會面臨一個根本挑戰:所謂「緩衝區」如果不夠大,有跟沒有其實差別不大。也就是說,即便以色列成功建立緩衝區,如果真主黨增加其短程火箭火力,那麼北境還是在打擊範圍內,安全問題依舊存在。

再來是打擊真主黨能否解決當前的戰略難題。這個問題說得更直接,就是入侵黎巴嫩能否實現以色列在加薩的三大戰爭目標:推翻哈馬斯、救回人質、確保以色列未來不會受到來自加薩的威脅?答案顯而易見,完全不行。

回顧2019年,時任以色列防長阿維夫·科哈維(Aviv Kohavi)就曾聚集軍方高層召開「勝利研討會」,為軍隊的下一個多年計劃決定方向,當時會上就已出現針對哈馬斯、真主黨的擔憂,認為以軍30年來享有的軍事優勢正在消失。根據以媒報導,當時的科哈維如此闡述,「他們(哈馬斯與真主黨)以分散方式部署在城市中心地區,這使得定位和摧毀變得非常困難,並讓敵人有機會攻擊以色列軍隊,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後方的存在會變得越來越重要。」

毫無疑問,這正是當今以色列面對哈馬斯的困境,以及加薩戰略泥淖的根源。以軍當然有能力重創哈馬斯、炸毀大量房舍、殺害大量平民,但當前戰果距離瓦解哈馬斯仍有很長一段路,除非哈馬斯自願投降、解除武裝,否則以色列要徹底實現三大戰爭目標,短期之內機率都不高。

而在這種情況下升級北境局勢,如前所述,充其量就是轉移內部民意與外界關注的政治手法,也是治標不治本的飲鴆止渴;如果以色列真的動手開打,實際效果恐怕就是讓當前的戰略泥淖一分為二,最終雞飛蛋打兩頭落空:哈馬斯與真主黨都被削弱,但兩場戰爭最終都沒有達到宏觀戰略目標,哈馬斯保住了在加薩的殘部,真主黨則繼續在黎南出沒,以色列卻要付出更多軍事、經濟與輿論成本。

說到底,以色列其實沒有能力同時應對兩場複雜戰爭。如今加薩問題尚未解決,一旦貿然進攻黎巴嫩,那麼這場北伐最終拯救的,恐怕不會是尷尬的以色列,而是因此博得虎口餘生的哈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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