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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 6 月的一天，我步行前往第一共和国银行位于第 51 街的帕克分行，在那里有我和妻子曾经拥有的共同账户。曾经拥有？是的， 当时的情形令人困惑，就在几周前，拥有 2290 亿美元资产的第一共和国银行倒闭了，虽然它在几周内得到第三次联邦救援，但是市场被吓坏了，我也被吓坏了，主要不是我们的储蓄——我们的存款依然受到了保险保障——不如说是担心恐慌会蔓延并导致存款保险体系本身崩溃。
虽然我在金融行业工作了 28 年，但我对银行挤兑的了解和其他人一样：来自贝利兄弟 (Bailey Brothers) 歇斯底里的客户，他们要求吉米·斯图尔特 (Jimmy Stewart) 给他们钱。走到第一共和国银行时，我预计会出现一些混乱情况：用记号笔潦草地写着“停业”，取款单上的五彩纸屑。但什么也没有，相反，有四名穿着整洁商务休闲服的员工在闲逛，橱窗里的电子海报循环播放着顾客的表扬和巧克力饼干的照片，这是对一家不复存在的银行的诱惑。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得到过饼干。
这四名员工来上班是因为他们现在属于摩根大通，这家世界上最大的银行拥有近 4 万亿美元的资产，在收购第一共和国后规模变得更大，收购就这样平息了恐慌。这四名员工过去有 7,000 名同事，现在她们有 294,000 人——比怀俄明州所有女性都多。摩根大通的庞大规模引来了如此令人惊叹的统计数据，该银行去年创造的510亿美元利润比约旦的国内生产总值还要多，近一半的美国家庭拥有其信用卡、贷款、支票和储蓄账户，它在全美 48 个州设有分支机构，并在夏威夷设有 ATM 机，该公司仅在阿拉斯加没有实体存在，其共同基金仍然持有阿拉斯加债券。
摩根大通正斥资 30 亿美元建造新的全球总部，我从 51 街和 Park 道向南走了三个街区才能看到施工现场。这座摩天大楼好像已经有了自我，充满了对其他银行大楼的含蓄贬低，它崛起于曼哈顿的中心地带，而不是像高盛那样局限于曼哈顿岛的边缘。摩根大通不会像美国银行那样租用办公大楼，而是完全拥有它。这座深入大道的大厦结构将呈上升结构，缩小为五层，高度为 1,388 英尺，俯视帝国大厦 — 高度近似一座马特宏峰、摩根宏峰，其山顶适合悬挂登山者的旗帜。人们不禁好奇，担任该银行首席执行官 17 年的杰米·戴蒙 (Jamie Dimon) 是否会将自己的办公室设在这个山顶。
然而，令人惊叹像山一样高的大厦只是我准备讲述的摩根大通故事的一部分，我在试图解释杰米·戴蒙到底创造了什么，我有很多半成形的想法：摩根大通是美国资本主义的集成电路板；摩根大通占据主导地位，美国政府必须经常依赖它；摩根大通是金融界的亚马逊，是一个像章鱼一样的垄断者，其触手扼杀了所有竞争对手；摩根大通这家以小银行为早餐的公司，自从那个长着海象胡须和灯泡鼻子的老家伙开始组建信托以来，一直处于这种地位，从未间断。
但是我发现这些事情都不是真的。
正确观察新的摩根大通大厦应该是垂直和直角的。从这个角度看，你会发现这家银行既是岛上的王者，也是大道上的市民，并受到格局的限制。摩根大通从其混杂的起源中崛起，成为市场领导者，拥有比人们想象的更多外部限制和内在谨慎。没有什么是预定的，甚至可能性都不大。
你相信我吗？也就是说，我能客观地写关于这家银行的文章吗？让我们数一数我不能的原因：摩根大通是我工作的私募股权公司的一个部门的主要贷款方，摩根大通管理着我投资了12年却未成功的新兴市场债券基金。我曾向摩根大通资产管理部门提案，但没有成功。我也曾向摩根大通私人银行提案，同样没有成功。最近，摩根大通私人银行向我提案，成功与否尚待确定。我认识在那里工作的人。我的老板告诉我，如果这篇文章有0.01%的可能性冒犯摩根大通，就不要写。
但这正是重点。这家银行无处不在，要求一名财经作家不写关于它的文章，就像要求一名政治作家因为她有护照就不写关于政府的文章一样。
要理解这家银行如何赚钱，你应该知道，摩根大通的员工很少说他们为“摩根大通”工作。他们将雇主视为“大通”——提供支票和储蓄账户以及信用卡给个人和小企业的常规银行业务；或者是“摩根”。后者，摩根，分为投资银行和商业贷款部门，通过贷款、费用、支付服务和交易赚钱；还有一个资产和财富管理部门，提供的服务包括广泛的共同基金和为富人管理资金。近年来，大通约产生了银行40%至45%的收入，摩根投资和商业银行略多一些，摩根资产和财富管理约占最后的10%至15%。
这个联合业务，大多数外部人士简称为摩根大通（我也会这么做），主要通过三种方式赚钱。它近一半的收入来自人们自从哈姆拉比在巴比伦规定利率以来一直在做的事情：向存款人支付的利息少于向借款人收取的“你的”利息。截至9月30日，摩根大通共有2.4万亿美元的存款，上一季度平均向存款人支付2.5%的利息。总体上，它以2.7%的更高“净收益率”贷出这些资金。
去年大约三分之一的收入是“非利息收入”。这是一个赚钱的广阔领域：对弹回支票的人收取透支费；对渴望金属信用卡的人收取年费；为并购提供咨询的投资银行费用。最后22%的收入来自“市场”收入，从交易一切：股票、债券、掉期、关于可可、原油、碳排放、即将违约、已经违约的期货，在卢比、里亚尔和罗马尼亚列伊中交易。
银行的总收入，去年为1540亿美元，如此之大，以至于它创造了自己的引力，有时难以逃脱。市场领导者容易自满。一位前高管告诉我，这家银行不擅长创新。另一位想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认为这么大的银行能擅长创新。
然而，摩根大通仍然通过使用经典的经济规模方式与其竞争对手区分开来。2022年，该公司利用部分利润，投入140亿美元用于改善自身技术；在美国，只有十几家银行的收入超过140亿美元。银行通过小幅增长和稳健经营来投资发展。在2017年之前的某个时刻，有人在那里想过，“我们为什么没有在波士顿设立分行？”银行在六年内建立了42个分行，并获得了20亿美元的存款。规模意味着摩根大通可以尝试事物——对我来说，像购买奢侈旅行社和美食网站这样相当随机的事物——如果它们被证明是错误的，银行可以轻松吸收。规模意味着银行甚至可以吸收那些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致命的错误，就像2012年被称为“伦敦鲸鱼”的交易员造成的60亿美元损失。
规模最大的好处可能是光环。银行的一个大型商业客户告诉我，它之所以将其银行业务和对冲业务“给”摩根大通，是因为它相信银行的印章会在市场上给借款人增加信誉。当公司发行债券时，摩根大通的投资银行部门会分得一部分承销收入，因为如果贷款方不参与这笔交易，看起来会很奇怪。
这种光环违背了当代逻辑。私人银行的富有客户通常是势利眼。这是富有的全部意义：Loro Piana胜过Target。然而，不知何故，摩根大通找到了一种方法，即使在经营Target的同时，也能让Loro Piana的客户相信其本质上的Loro Piana特性。对于商业客户来说也是如此，摩根大通不再被视为摩根士丹利或高盛等更有声望的银行的次级选择。
“我们悠久的历史跨越了200多年，”公司的网站自豪地宣称，因此，从1817年约瑟夫·摩根买下哈特福德的Exchange Coffee House开始讲述这个故事是很有诱惑力的，那是一个非常时髦的地方，出售咖啡和酒精饮料，而且——不那么时髦地——成为了美国金融萌芽的一个地点和参与者。但银行的青春期经历了约瑟夫、他的儿子朱尼厄斯和他的孙子约翰·皮尔庞特，是由塑造今天的摩根大通的相反力量决定的。
约瑟夫-生朱尼厄斯-生皮尔庞特的故事是美国金融的故事，那时它令人惊讶地个人化。摩根家族筛选出了赤手空拳的打手、无赖和偶尔的诚实企业家。他们为美国的工业化提供了融资，并在一个几乎完全不受监管的、容易爆发危机的系统中发挥了稳定作用。
迪蒙现在领导的公司来自一个完全相反的背景：一个成熟、有竞争、官僚化的行业，服务商品化，监管严格，将行业的可能性限制到了极大的程度。
那么，就从那里开始吧。在1990年代，当该行业部分解除那种拥挤状态的监管时，银行的头条新闻是关于合并：为了规模而合并（在任何低利润行业中增加利润的方式）和为了战略而合并（将你之前不能放在一起的东西放在一起）。那时的大通实际上并不是大通，而是化学银行的一项收购，该银行已经收购了其他两家大型贷款机构，并采用了大通曼哈顿的名字，因为“化学银行”听起来像是存储苯的地方。2000年，大通收购了摩根大通公司，自皮尔庞特去世后近八十年来，它在重要性上一直在缩小。这次合并并没有得到摩根大通公司银行家的好评，这是一个较小但更加迷人的机构。根据关于迪蒙的2009年出版的仍然极具相关性的书《最后一人立足》所述，交易完成后不久，前100名高管中有80人离开了。那时我在高盛，对我们这些穿着三粒扣西装的初级分析师来说，合并并重新命名的摩根大通——其渴望成为交易和投资银行领域的力量——是令人尴尬的，就像一个郊区父亲在婚礼上装酷一样。
当时值得羡慕的银行是桑迪·韦尔组建的花旗集团。从巴尔的摩的一家低端信用业务（向罪犯等提供汽车贷款）开始，韦尔吞并了众多知名金融服务公司（史密斯巴尼、旅行者、所罗门兄弟），最终吞并了当时最大的花旗银行。在整个过程中，韦尔身边都有迪蒙，他的父母认识韦尔，他在大学为韦尔实习，从哈佛商学院毕业后加入了韦尔的团队，并在35岁时成为韦尔机器的总裁。
迪蒙职业生涯中最奇怪的事情之一是，现在领导着世界上最大的银行的这个人从未真正为一家银行工作过。他帮助韦尔购买并改造金融服务公司。然后他开始经营银行。在与韦尔共事的那些年里，分工很清晰：韦尔是胆量和远见，迪蒙是运营和数字。他会对下行风险、整合和成本着迷，削减报纸订阅、乡村俱乐部会员资格和工作岗位。每个人都注意到了他的能力，到了1998年，韦尔这个复杂的不安全的自负者再也无法忍受了。他解雇了他的专业儿子。迪蒙考虑过在家得宝和其他地方的CEO职位，然后在2000年让所有人震惊地同意接管一系列组织松散的中西部银行，这些银行过分自大地称自己为Bank One。在芝加哥的四年里，迪蒙不懈地修复了这家机构。
摩根大通的首席执行官比尔·哈里森认为他的大银行缺少的才能就是迪蒙。2004年，哈里森收购了Bank One，这次合并有一定的商业逻辑——并为了得到杰米·迪蒙。他同意在两年内让迪蒙成为CEO。虽然花旗集团如今被视为一个警示故事（其股价自高点以来下跌了近90%），但迪蒙将韦尔三部分的愿景带入了他的新工作。首先，要成为未来的收购者，今天就要成为具有出色资产负债表的低成本竞争者。其次，如果做得正确，你可以通过将不同的金融服务集中在一家银行中来创造价值。第三，不要做势利眼。正如《最后一人立足》中所说的那样，关于迪蒙，“一项业务不必性感才能让他兴奋；它只需要可靠、盈利并且在增长。”
因此，从皮尔庞特·摩根到今天的摩根大通就像你的移民曾曾祖父留给你的姓氏：象征性地重要，但只占你DNA的6.25%。在迪蒙继承时的摩根大通拥有多个祖先、文化、系统、业务、个性——因此没有个性。他最终赋予了它自己的特色。
杰米·迪蒙有自负。他的智慧不是虚张声势。他能迅速抓住核心要点。他不怕让聪明、有才华的人为他工作。他也不怕解雇为他工作的人。他经常谈论做“正确的事”。他脾气暴躁。他不忍受毫无准备的人。他要求提前48小时提交书面报告。他从这些报告中吸取的信息比他的高管们想象的还要多。他性急。他喜欢——甚至热衷于——单页待办事项清单。
他的三个祖父母从希腊移民而来。他在曼哈顿和皇后区长大。他的声音带有曼哈顿和皇后区的痕迹。他没有进入第一选择的大学。他在大学毕业后申请的15份工作中有14份被拒绝。他的幽默感可能会反复出现，但他可以很有趣。他的写作风格直率、随意、有号召力。它不包括他的口语长期以来的特点：一连串的粗话。他是民主党人。他爱国，对政策感兴趣。他不喜欢黑领结晚会或高尔夫。他没有明显的爱好。他喜欢为工作旅行和在贝德福德的乡村住所。除此之外，他还是个宅男，在从芝加哥搬回来时买的93街和公园大道的顶层公寓里，他更喜欢和妻子及他们已成年的三个女儿在一起。他关心银行。他对银行感兴趣——它的地位、市场、贷款、风险、再次风险、前线人员和比他低三级的人的观点。
人们告诉我，迪蒙有所改变。他现在67岁。他在2014年患上了喉癌，在2020年撕裂了主动脉。他不再那么急躁。他在粗话上有所收敛，尽管他仍然可以召唤出过去的猛投。他可能不再阅读每份报告的最后一行最后一页。但他仍然是他加入摩根大通时那个人。
迪蒙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初只担任了两年的CEO。现在每个人都记得的是，摩根大通的表现不如其竞争对手差。有人争论说，他的高管们分心于协调来自传统银行的团队的工作，只是晚了一步进入次级贷款的狂热。的确，他们做了一些糟糕的贷款，特别是在信用卡和私募股权收购方面。但摩根大通早早地出售了其住房信贷组合中最摇摇欲坠的部分，并且从未大规模参与那种杀死银行、伤害房主并让经济落入低谷的抵押贷款证券化狂潮。无论是出于谨慎还是运气，摩根大通只是在地毯上洒了第三杯酒，而其他银行则像醉酒驾驶撞上了校车。
由于相对健康，摩根大通获得了两次收购的奖励：贝尔斯登（不情愿地接手，受政府敦促，亏损的交易）和华盛顿互惠银行（更典型的韦尔-迪蒙操作，促进了对佛罗里达和加利福尼亚的扩张）。然而，没有倒闭并不等于做得好。正如银行的一位退休高管告诉我的，即使在危机最严重的时候，也需要应对政府的同意令、处理不良贷款、弱势经济以及从头开始重建业务。摩根大通甚至没有在这一时期处于领先位置。到2010年4月，它按市值计算仅是四大商业银行中的第三大，比花旗集团大，但比美国银行和富国银行小。
有些夜晚，在考虑扩大银行业务的挑战时，迪蒙可能想知道他是否应该接受在家得宝的工作。2012年，他承认没有“成长和经营大公司的路线图”。他曾经闻名的路径已经关闭。热情的战略削减成本已被财务必要性下的成本削减所取代。由于政府审批永远不会到来，以及没有银行能持有超过全国10%存款的规定，收购已不再可能。
剩下的路径可能正是迪蒙一直想走的，当他生活在桑迪·韦尔的“永远关闭交易”世界中时：直截了当、谨慎地经营银行。（引用伊赛亚·柏林对C.I. Lewis的话：“没有先验的理由假设，当真理被发现时，它必然会显得有趣。”）迪蒙带来的伦理似乎不属于金融界，而是来自其他大公司：山姆·沃尔顿的沃尔玛，将广泛的产品与对成本的关注结合起来；杰克·韦尔奇的通用电气，专注于市场地位和员工提升；沃伦·巴菲特和查理·芒格的伯克希尔·哈撒韦，耐心而简单。
这仍然是摩根大通如何应对被严格监管、商品化程度高和竞争激烈的限制的方式。胜利总是在边缘。摩根大通擅长建立迪蒙所称的“特许经营价值”——建立一个品牌来销售产品（并保持光环），而不仅仅是提供最低价格。大通的一半客户使用其多种产品。银行努力不表现得太红州或蓝州，目标是投入2.5万亿美元“推进可持续和包容的经济”，并拒绝停止为石油和天然气行业提供银行服务。摩根大通遵循迪蒙的格言：“首先也是最重要的，银行必须满足所有监管机构的要求。”它会快速解决与政府的纠纷，即使有理由争辩。
摩根大通的竞争对手试图提高增长并追赶领先者，却犯了错误。高盛试图过快地建立一个主要街道储蓄、贷款和信用卡部门，代价是数十亿美元。15年来，富国银行向员工施压，推销金融产品。但它没有创造特许经营价值，反而在员工被发现欺诈性地开设了数百万客户账户后，损害了其品牌（并支付了创纪录的罚款）。为了修复问题，富国雇佣了一位新的首席执行官：查理·沙夫，他曾是杰米·迪蒙的副手长达25年。
华尔街的人们喜欢——真的很喜欢——谈论他们的竞争对手，但当我研究这篇文章时，我发现他们对摩根大通有惊人的尊重。一位竞争对手银行的董事会成员惊叹于摩根大通的员工似乎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划桨”。一位对冲基金经理告诉我，与他打交道的银行中，摩根大通的研究和交易执行通常是最好的——就像摩根大通员工的道德水准，他们缺乏其他银行家的“辛辣”。（这家伙曾经因信用违约掉期的条款起诉过摩根大通！）另一位客户告诉我，摩根大通的商业银行家在知识深度和对细节的掌握上超越了其他银行家，并且专注于长期关系，避免了许多银行用来烦扰客户的琐碎费用。摩根大通通过对通用电气风格的专注于淘汰表现不佳的员工和保留长期员工的能力（得益于其盈利能力）实现了这一点。在华尔街，当你能给人们支付更多时，从不会有坏处。
也许摩根大通区别于其他银行的核心是风险管理。这始于一个“坚固的资产负债表”，这是从迪蒙在花旗集团时期继承的术语。最基本的是，决定保留比监管要求更多的资本，并使用清晰的会计处理，不掩盖隐藏的负债。但风险管理更深入。正如退休的高管向我解释的，严格的风险评估在银行业务增长之前，因为在银行业，你总是可以通过向不太可能偿还的人放贷来以错误的方式增长。
退休的高管告诉我，摩根大通的会议可能会“90%是负面的”，专注于可能出错的地方，即使在没有出错的业务中也是如此。他不怀念周日晚上阅读60页数字的时光。（“不仅仅是报告，”他澄清道。“只有数字的60页。”）他仍然钦佩公司及其方法：“银行业是一个普通的业务。使它更加普通的人做得更好。”
好到什么程度？即使在五年前，美国四大银行的概念在披头士的意义上也是有道理的。有摩根大通和美国银行，后者也是投资银行、消费银行、商业银行和财富管理领域的另一巨头，然后是富国银行（国际足迹较小）和花旗集团（全球化但在美国分支机构较少）。约翰和保罗，乔治和林戈。
我们已经从“披头士四人组”转变为“汤姆·佩蒂和心破者乐队”：根据美联储的说法，摩根大通的“合并资产”为3.4万亿美元，几乎比美国银行多出1万亿美元，是花旗和富国银行的两倍大小，并且相当于其后七家银行的总和。
人们对杰米·迪蒙的普遍看法是，他是一个喜欢吹嘘自己建造的巨人的家伙。他确实有点这样。在他每年的“亲爱的股东”信中，迪蒙包括了一个表格，将金融领域的一般投资与他在Bank One开始的投资进行比较。最新一期显示他以872个百分点领先。
还有一个较不为人知的迪蒙姿态，我认为更具启示性。在同一封2022年的股东信中，迪蒙这样总结摩根大通：“尽管我们尽了最大努力，但保护这家公司的墙并不特别高——我们面临着非同寻常的竞争……我们认识到我们的优势和脆弱性，并尽我们所能打好手中的牌。”我已经读了这段世故的段落十几遍，并对此表示赞赏。它捕捉到了每个银行家心中所知道的：虽然摩根大通在某些方面比竞争对手做得更好，虽然男人和女人从耶鲁大学毕业，汇集幻灯片展示摩根大通比竞争对手做得更好，但富有家庭的财富顾问或中产阶级家庭的支票账户，或寻求公开上市公司的CEO几乎总有其他很好的选择。在某些交易中，摩根大通只是汽车经销商或抵押贷款经纪人屏幕上由模型决定的利率。客户通常会选择最低价格。
而且不仅仅是银行在屏幕上发布利率。这也是迪蒙最近信件的另一个主题。从前，银行存钱、借钱和转移钱的最大竞争对手是钱——藏在床垫下，拿出来买头牛。贷款的分散化早已不是新闻：人们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在发行债券，几十年来一直在证券化贷款，并越来越多地从像阿波罗这样的大型资产管理公司借款，后者正冲入当今金融界最热门的领域“私人信贷”。现在，苹果支付、Venmo等正在颠覆转移资金的方式，它们正侵占过去由大通信用卡捕获的费用。而区块链基础的去中心化金融的指导精神是将存储资金从床垫和银行的双头垄断中解放出来。
摩根大通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金融领域的代理人，其投资银行家提供咨询，其私人银行家推销财富保全（和税务“管理”），而不是击败市场。即使其资产管理业务以更谨慎的策略而闻名，部分原因是监管，部分原因是企业性格。因此挑战是：没有人生来就是投资银行家而不是对冲基金经理。虽然风险更高，但私人股本和对冲基金是亿万富翁的诞生地。对华尔街上的许多专业人士来说，这就是全部。
最后，尽管迪蒙的职业生涯始于一个放松监管的时刻，但摩根大通的业务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受到更多的限制，这些限制来自国会的审查、公众的关注，以及仅在美国就至少有十个不同的监管机构。迪蒙通常采取一种“我不是在抱怨，但我有点在抱怨”的态度来应对这一切。（好吧，有时他确实在抱怨。在一次针对银行迷的演讲中，关于“全球系统重要银行”的话题：“我们一直说，G-SIB计算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它根本不是基于风险的。它导致了荒谬的行为……”）
美国的监管系统实际上有两个层次。为了帮助小银行与大银行竞争，对它们的监管在成本上更轻，它们必须持有的现金也更少，以防万一出现问题。相反，它们可以使用这些现金来赚钱。美国的八家G-SIB（包括四大银行、高盛、摩根士丹利、纽约银行和道富银行）受到更多的监管，且现金储备要求更高。（因为如果它们失败，后果会非常严重。）但这个领域又因为这些银行具有规模经济和其他收入来源而再次平衡。尽管摩根大通的资产负债表理论上允许其在不需要增加更多股本资本的情况下损失4960亿美元，但过去一年该银行仍然赚取了510亿美元。
还有就是美联储在其监管权力之外，通过设定基准利率来决定摩根大通“销售”的大部分产品的价格。美联储还通过提供比大通账户中可获得的收益率更好的债券来与之竞争。这就好比美国邮政服务在美国每家咖啡店旁边开始销售冷萃咖啡。
这些只是摩根大通面临的外部威胁。在内部，一个相当于怀俄明州所有女性人口的组织始终难以管理。前雇员向我抱怨他们不得不与“大批律师和合规人员”打交道，并开玩笑说公司的股票代码JPM代表“只是开会” （JUST PEOPLE MEETING）。这家银行不是一家充满欢乐天真、在严厉但迷人的父亲带领下手拉手唱歌的冯·特拉普家，它的员工受到人性的制约，他们有竞争对手，善于公司政治的人有时比更有能力的员工升职更快，人们对自己的薪酬抱怨不已，投资银行家和交易员必须抱怨他们的报酬——看看即使在支付了所有人的报酬后，它的利润级别。
人们也会做愚蠢的事情。近年来，该银行因为对亚当·诺依曼的迷恋（作为其粉丝）和对杰弗里·爱泼斯坦的不可理解的道德盲点（作为其银行家）而遭受了尴尬昂贵的打击。去年，摩根大通因员工在WhatsApp上进行业务活动，导致律师和监管机构无法监督而支付了2亿美元的罚款。
然而，对罚款和失败的描述有些自相矛盾：它们之所以不重要，是因为它们确实不重要。它们在普遍意义上不重要：15年前，银行是经济的坏蛋，但现在是科技公司。这不仅仅是美国注意力短暂的好运。这也是一种正确类型的无聊。银行不那么邪恶了——不是因为银行家突然有了品格，而是因为监管和市场压力要求他们更加谨慎和高效。
罚款和失败在具体意义上也没那么重要。高盛的银行分析师理查德·拉姆斯登说：“摩根大通所做到的，真正让人惊讶的是，找到了作为世界上最大银行继续增长的方法。一段时间以来的看法是银行业并不真正是一个增长行业。增长的唯一方式是收购其他实体或承担过度风险。但摩根大通可以在所有业务中主要通过内部增长来实现增长。”
也许是因为我们生活在查尔斯三世和泰勒·斯威夫特的加冕年，很多人都宣称杰米·迪蒙为华尔街之王——特别是在摩根大通在五月结束的银行危机之后。迪蒙的确表现得有点像皮尔庞特。在第一共和国银行倒闭之前，摩根大通存入了50亿美元试图支持它，并且迪蒙据说领导了努力让其他十家银行存入另外250亿美元的努力。当这个努力失败后，六周后，摩根大通直接收购了第一共和国银行。
这笔交易的流行叙述包含了一些并非真实的元素。首先，摩根大通是政府唯一的选择。并非如此；有四个竞标者。其次，摩根大通定期支持市场稳定。我会说，1895年、1907年、2008年和2023年更接近芝加哥小熊队的标志性年份，而不是一种习惯。第三，摩根大通得到了某种特殊待遇。关于这一点，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确实同意了一些显著的条款；它向银行贷款了610亿美元中的500亿美元，并承诺承担第一共和国银行贷款的80%的损失。然而，正如彭博社的金融诗人哲学家马特·莱文所澄清的，这些特征不是摩根大通需要的——第一共和国的贷款并不特别有风险，摩根大通手头有足够的资金——而是摩根大通想要保护其资本储备比率。最终，银行支付了莱文所称的“相当高的出价”。
出价有防守和进攻的策略。防守导向的原因，正如拉姆斯登向我解释的，“是摩根大通无论如何都要付出代价，不妨从中获得一些东西。”联邦存款保险公司保险银行存款，但它不是一家保险公司。它是一个收集银行资金的监管机构。2023年初硅谷银行和签名银行倒闭后，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发布了一项特别评估，金额为163亿美元。（就像你的邻居烧毁了她的房子，第二个月，消防部门给街区上的其他人发了一张特别账单。）在我们的两层监管系统中，最小的4000家左右的银行将不支付这项评估。最大的114家银行将全部支付。据拉姆斯登称，摩根大通通常负责这些评估的约15%。市场预计第一共和国的失败将导致另一次250亿至300亿美元的评估。如果摩根大通没有收购第一共和国，它将不得不支付其中的15%，以及随后每次多米诺式失败的15%。这足以成为摩根大通结束银行恐慌的充分理由。
在收购的公开商业案例中，迪蒙表示这笔交易“适度有利于我们的公司。”这不是一个吃饱了的肥猫嘴里掉下的羽毛，而是一个准确的陈述。一次性纸面收益大多被重组成本抵消。预计的5亿美元额外净收入比该银行2022年赚取的多出1.4%。这笔交易使摩根大通的资产仅增长了7%。
摩根大通能够轻松收购第一共和国，源于其风险管理和规模。银行指派了800人分析这笔交易。在两个月内，其资本储备比率恢复到原来的水平，现在甚至更高，达到了健康的14.3%。摩根大通的规模使其能够解决第一共和国陷入困境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经济性的：第一共和国没有使用常用的、尽管昂贵的策略来对冲利率上升。摩根大通是管理利率风险的大师，这是一家每年利用其核心专长在交易收入中赚取近300亿美元的银行。
第二个问题是社会学的：第一共和国以低息贷款、良好的客户服务和显然是饼干吸引了富裕客户。（除了我：我被ATM费用返还和一把不错的雨伞吸引了。）银行假设如果（a）你给某人一个数百万美元的仅还息贷款，用于他在萨加波纳克的房子，和（b）做很多其他必须对富人很好的事情，比如快递厚厚的现金信封到那个房子，以便他可以支付工资，那么（c）那个客户将会终身与你在一起。（顺便说一句，快递现金信封的事情是真的。）这是一个合理的理论。但第一共和国的客户在财务上有知识，爱八卦，拥有多个账户，并最终是无情的。许多人在银行挤兑中联合起来，相互怂恿，仅在今年第一季度就提取了近1020亿美元的存款。他们甚至不需要让雇员排队等候取钱。他们只是使用了他们的手机。
需要明确的是，当富人没有受到惊吓时，他们并不是坏客户。让自己的汉普顿房子被查封是非常尴尬的，所以他们会还清贷款。他们对支票账户的利率水平不太关注。他们有钱可以投资。这对摩根大通很有吸引力，摩根大通采用杰克·韦尔奇式的策略，成为每个业务线的市场领导者。它在投资银行、信用卡和消费银行方面拥有这种地位。但它在高净值资金管理方面并没有这种地位，这是一个非常分散、备受追捧、（但不知为何仍然）高度盈利的业务。第一共和国的收购带来了200位财富管理顾问，管理着2000亿美元。在边际上，这是有帮助的。因此，部分原因是，摩根大通收购了一家专注于服务富人的银行，因为它也服务于富人。
它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作为全球各地的银行，它并不过分依赖他们。第一共和国、硅谷银行和签名银行是具有新颖倾向的银行：服务于沿海富人、科技行业、纽约房地产和加密货币的银行，薰衣草蜂蜜、盐焦糖、谷物牛奶。
但是普通的香草赢了。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为此感到兴奋。5月18日，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质问代理货币监理署负责人为何批准了第一共和国的交易。有关于摩根大通比PNC和Citizens等其他竞标者大多少的突击测验。（分别大8倍和14倍。）沃伦总结道：“你是唯一一个应该对这个问题使用判断力的人：在多个销售中，哪一个是正确的选择，哪一个对银行系统构成了更大的风险？根据你自己的标准，你选择了让我们的系统更加集中的那一个。我对这个决定感到非常困扰。”
沃伦的不安部分源于一个技术性论点：如果大银行失败，它们会因为规模更大、与经济的更多部分交织在一起而导致系统性问题。换句话说，有一天，摩根大通或另一家大银行可能遭受巨大挤兑，或因伦敦鲸鱼的小牛而损失数百亿美元。混乱随之而来。
这可能发生，但美国的银行系统并不特别集中。在全球范围内，它是第六个银行系统集中度最低的国家，仅次于越南、伊拉克、台湾、孟加拉国和尼泊尔。美国的五大银行拥有其一半的银行资产。加拿大为85%。德国、荷兰和瑞典超过90%。无论如何，大银行比小银行更有可能失败吗？2023年的答案是两者都不是。具有强大贷款纪律但过于有趣的商业模式的中型银行倒闭了。
对银行集中的第二个反对意见是，大银行因为与第一个反对意见相反的原因而拥有不公平的竞争优势：人们认为大银行更安全，因为它们受到更严格的监管，存款者和贷款账本更加多样化。银行挤兑倾向于让人们专注于这样的事实。今天，即使是健全的地区性银行也在做一些他们真的不应该做的事情，比如安排与主要客户的会议，详细说明他们是健全的。
有一种感觉是摩根大通必须因为其作为最大、最安全银行的声誉而吸引客户。我相信在某些情况下确实如此，但这很难衡量。摩根大通的平均存款在过去一年下降了1%。无论是通过第一共和国收购获得的数十亿存款，还是从担心进一步传染而流入的新客户，都被其他寻找更高利率的机构的存款人或提取资金偿还贷款的存款人所抵消。
对银行集中的一种批评将两个反对意见结合在一起，声称平衡竞争环境的唯一方法是保险所有银行的所有存款。否则，寻求安全性的努力将导致存款大量流入少数几家银行，这些银行终将自身陷入困境，需要国有化。这是一个阴暗和不太可能发生的观点。我们的银行系统仍然受到监管以鼓励规模多样性。迪蒙列举了摩根大通本身支持这种分散化的方式，为小银行提供付款处理、对冲、交易、贷款、资本增加等服务。小银行最大的保护是什么？可能是冷漠和惯性，这或许是健康银行（和轻松生活）的秘诀。行业中有一个古老的真理：客户更有可能离婚，也不会换银行。
然而，在实际论证之外，仍然存在不安。已经出现了一个“小众反托拉斯”监管运动，以制约大公司的力量。即使其具体行动在法庭上失败，其激发情绪捕捉到了一些东西。我们生活在一个仁慈的专制者时代：公司以其市场力量让我们感到羞耻，但又以其销售的产品吸引我们。亚马逊和微软的无尽胃口让我感到不安。我的家人嘲笑我对全食超市和Excel的热爱。
我们对仁慈的专制者的恐惧与我们现在生活方式的其他抱怨密不可分。为什么洋基队的薪资是金莺队的四倍？为什么所有大电影都涉及超级英雄？为什么州立立法者会对国家政策而不是坑洼大发雷霆？在生活的某些方面，每个人都怀念一个更少国家化和赢家通吃的国家。
摩根大通是我们情绪的一个容易的目标，它是最大的银行，所以它得到了最多的关注。美国银行可能感激这种遮蔽，摩根大通受到严格监管，所以公职官员可以责问它。亚历山德里亚·奥卡西奥-科尔特斯不会要求鲍勃·艾格为《死侍3》辩护。
但我们不能否认历史或事实，摩根大通不是一个仁慈的专制者，没有银行是。摩根大通可能会消失，其他银行会填补这个空缺，其他银行想要填补这个空缺。20年前，摩根大通也不是在成为最大、最受尊敬的银行的道路上。它通过良好的运营和在市场上获得客户而取得这一地位，它通过谨慎和承担较少风险做到了这一点。如果杰米·迪蒙通过接受销售钉子的工作建立了不同的东西，那么今天的行业可能会有很大不同——很可能会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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