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暴露出西方在国防工业能力和组织方面的巨大不足。图片来源:MANU BRABO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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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知晓俄乌两军正在前线殊死拼杀,却鲜少了解为保障部队武器弹药供应而在幕后打响的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斗。输掉此役的一方将输掉这场战争。这是华盛顿方面正在重新认识到的一条经验教训。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已经让西方暴露出国防工业能力和组织方面的巨大不足。美国及其盟友目前还没有做好在太平洋地区打持久战的准备,应对在欧洲发生的漫长冲突时也会遇到困难。
正如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 简称﹕北约)高级军事官员罗布·鲍尔(Rob Bauer)上将所说:“每场战争在开打大约五天或六天之后,都会变成后勤比拼。”
北约高级军事官员罗布·鲍尔上将(右)说,国防工业需要私营部门提供更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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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如果与俄罗斯或中国发生正面冲突,精密武器库存可能在数小时或数日内用完。其他一些重要物资也会很快耗尽。
许多政府开始作出反应。美国之前几十年专注于打击恐怖主义和保护国土安全,如今开始增加武器生产。法国总统马克龙(Emmanuel Macron)承诺实行“战争经济”,以增加军用物资的生产。德国总理朔尔茨(Olaf Scholz)则摒弃了柏林方面长期以来轻视军事支出的做法。
上世纪时也曾出现过类似的转变,期间美国多次调转经济用于打仗和对抗敌人。1917年,时任总统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 Wilson)将美国的铁路国有化。1942年,底特律的汽车巨头由生产汽车转产坦克和轰炸机。冷战则催生了军事工业综合体。
如今没有人准备好测试这样的极端情况。为了在不征用行业资源或使国家预算激增的情况下应对咄咄逼人的对手,美国及其盟友将需要尝试新的方法来开发、采办和保养维护军用物资。
美国退役陆军四星上将约瑟夫·沃特尔(Joseph Votel)说:“二战后为我们服务并帮助我们在冷战中获胜的国防工业基础,将无法帮助我们赢过中国。”他曾领导过特种作战司令部(Special Operations Command),现在是非营利组织Business Executives for National Security的负责人。该组织成立于1982年,旨在向美国五角大楼输送民营部门的知识和经验。
第一步将是在整个西方国家增加国防开支。2014年,在俄罗斯从乌克兰手中夺取克里米亚并在乌东部煽动叛乱后,北约成员国承诺到2024年至少拿出GDP的2%用于国防开支。
到目前为止,只有美国和少数其他几个成员国做到了这一点,不过乌克兰战争可能最终打破了这种僵局。北约外交官称,北约31个成员国中约有一半明年的国防开支占GDP之比可能达到2%。
抱负也在不断扩大。北约领导人下周将在立陶宛举行年度峰会,届时他们预计将把军费支出的下限确定为GDP的2%,而不再是期望值。过去一年,北约和欧盟也承担了协调和整合武器采购的新角色,以提高效率和加速重整军备。
但沃特尔及其同事表示,还需要更多努力,首先是一种新的后工业思维模式。许多人认为,乌克兰正从社会各界博采众长,开发防御系统,将先进的数字技术和沾满油污的苏联装备结合起来,这是一个范例。
一个新策略的倡导者说,首先,五角大楼应该承认自己不再拥有最前沿技术,尽管它曾启动了变革性创新,如互联网和GPS。
美国及其盟友将需要尝试新方法来开发、采办和保养维护军用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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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需要的某些物品数量惊人,如炮弹和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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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国家在许多与国防和安全有关的新兴技术方面处于领先地位,从AI和定向能量到量子信息技术不一而足,”一个由美国国防部前高级官员组成的委员会在最近为华盛顿智库大西洋理事会(Atlantic Council)撰写的报告中说。“但国防部却难以识别、采用、整合这些技术,并将其应用于军事领域。”
由前国防部长马克·埃斯珀(Mark Esper)领导的这个委员会提出了10项建议,包括鼓励科技公司与五角大楼做生意,将预算文件现代化等。
另外一些人表示,五角大楼不应像冷战时期那样酝酿耗时多年的登月计划,而是应该学会迅速利用现有的创新,就像规模较小的盟国的做法,乌克兰也正在这么做。
“国防部此前把自己定位为技术出口方,”拥有丰富采办经验的前海军助理部长、空军军官James “Hondo” Geurts说。“现在,该部门要成为一个聪明的技术进口方。”
在佛罗里达州的狭长地带,一些军事智囊中心正在努力测试在战区之外的可能性。Defensewerx是一个与五角大楼关系密切的非营利组织,它为美国国防部与小企业以及学术界牵线搭桥,致力于为武器开发和生产承包带来创新和变革思维。
对变革持怀疑态度的人士说,一个挑战在于,在军事“怪物车库”(Monster Garage)里诞生的项目往往会栽倒在规模化生产这一步。
国防的成本是十分高昂的,不仅仅是顶级装备的成本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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倡导变革的人士称,国防规划者也必须变得更有企业家精神,而且有些人已经在这样做了。北约的鲍尔最近搭乘飞机前往太平洋沿岸的洛杉矶,不是去参加海军演习,而是去一个以金融为主题的会议上发言。
“我们需要私人投资者来支持国防工业,”这位荷兰军官在5月Milken Institute的全球会议上说。
国防的成本是十分高昂的,不仅仅是像F-35战斗机这样的顶级装备的成本高;F-35战斗机每架造价在1亿美元左右。美国海军估计,一项对四家主要造船厂进行20年现代化改造的计划将耗资210亿美元,这四家造船厂为航空母舰和核潜艇提供维护,平均已有一个世纪的历史。政府问责办公室(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一位高级官员去年称这个估计数字“太离谱了”。
这项漫长的改造工程限制了船厂的修理能力,导致军舰滞留在码头待命,减少了美国可应对威胁的舰船数量。批评者警告称,数十亿美元的资产在海水中闲置老化,让纳税人的钱打了水漂。
Business Executives for National Security的董事会成员、金融部门专业人士Sam Cole说,与其把造船厂翻新工作拖上20年,不如迅速完工,以便早日全面投入使用。
Cole承认,考虑到政府的预算规定,五角大楼可能难以为所有这些计划都提供资金。五角大楼可能会通过转向债务市场来采取更加私营化的融资方式,筹资大约5,000亿美元并在大约四年内完成相关工程。
Cole说,如果能够利用资本市场,将使项目推进大获助力。
在五角大楼预算之外为国防部门提供资金将打破传统,但倡导者指出,美国政府的其他部门已经这样做了。美国商务部和农业部正利用资本市场为从微芯片到化肥等必需品的投资提供资金。
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去年12月朝着利用资本市场迈出了一步,他成立了战略资本办公室(Office of Strategic Capital),这是国防部内部的科技孵化器,获得授权可与私营金融机构合作。国防部下属的国防高等研究计划署(Defense 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s Agency,简称Darpa)已经因其在提供资金帮助硅谷崛起方面的作用而获得了傲然地位,但其金融能力是有限的。
战略资本办公室对国防部而言是个不寻常的工具,因为该办公室可以使用贷款、担保和其他美国军方通常不会使用的金融工具,而美国军方向来主要依靠合同和拨款。战略资本办公室的目的是扶持初创企业成长并与国防部进行合作,以及培育那些可能增强国防的新技术。在这个办公室推出之时,官员们曾指出,虽然国防部有大量项目来促进创新,但国防部的合同承包和法律规则对初创企业构成巨大障碍。
美国海军估计,一项对四家主要造船厂进行20年现代化改造的计划将耗资210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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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建军事工业方面,小企业也需要获得关注。国防巨头们曾经使用的供应链是非常庞大的,延伸到成千上万个供应基本部件的车间。冷战后开启的行业整合、全球化和需求萎缩导致这个供应链基础被削弱。现在,分包商有可能是独立的软件开发商,也有可能是金属铸造商,但它们在为研究和开发寻找融资等商业基础事宜上都面临相似难题。
BENS理事会的另一位财务专家Frank Finelli说,国防巨头运营大型的武器项目一般会依照成本法行事,这意味着它们通常会把研发支出账单甩给美国国防部。但是,国防工业中的几乎所有中型公司都是分包商,因此无法转嫁开发成本。
Finelli说,有些规模较小的公司直言:“你是在要求我自掏腰包为美国国防部搞研发。”Finelli表示,美国作为全球金融市场的领导者,应该能够找到解决方案。他说,这关系到能否获得大规模的财务灵活性。
灵活性在制造层面也越来越重要。美国最新喷气式战斗机F-35是基于联网计算机的杰作,可以悬停和进行超音速飞行。新美国安全中心(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国防项目负责人Stacie Pettyjohn指出,F-35很大程度上仍是在得克萨斯州的一家工厂以人工打造的,该工厂内,每架飞机都沿着一条装配线从一个生产工位去往下一个生产工位。
Pettyjohn说,五角大楼的下一代装备将需要依靠商业部门在生产技术方面的进步,包括3-D打印、工厂自动化等。Pettyjohn称:“新国防系统的新制造系统将是至关重要的。”
五角大楼将想法转化为装备的改革时机也同样已经成熟。军队需要的某些物品数量惊人,如炮弹和步枪,但很多装备都需要针对特定任务定制而成,不同军种和特种部队等精英单位所使用的装备可能差别很大。
如何将大规模生产和多样性相结合,长期以来一直困扰着国防规划人员。30年前,F-35的最初设想是一种低成本单引擎飞机,可面向空军、海军和海军陆战队提供不同选项。但在传统模式下,成本和复杂程度随着时间的延误而不断加大。
“美国国防部在快速开发和生产方面的过往成绩不佳,”Pettyjohn表示。“他们在所有事情上都好高骛远。”